曳著長長的月光和影,女人疲憊的提著黑色公事包來到了公寓門口,抬頭望著亮了燈的那一戶,開始想著等等要跟他說些什麼話題,但想來想去都是公司主管為難自己的倒楣事,而這類的話題大概講了好幾個月了吧,每當跟他講這些衰事的時候,他總是一臉漠然,不知他是聽膩了這些還是根本就沒專心聽,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說,只是低頭抽著菸。
其實五年前剛認識時,他就是這個樣,沉默寡言,非常木訥,一點浪漫都沒有,那時覺得嫁給這種忠厚老實的工程師是再好不過了。兩年後結了婚,連求婚、度蜜月都沒有,一晃眼,三年了,發現生活像一杯沒加糖的咖啡,剛開始濃烈香醇,但放了三年,早已冷淡無味。
女人打開公事包翻找家的鑰匙,發現自己又忘了帶鑰匙,於是按了門鈴。
男人接起話筒:「喂?」
女人想提高音量卻還是有氣無力的應:「我。」
打開了家門,男人躺在沙發上看著晚間新聞,女人則拎著公事包直往房間走去,男人打了個隔,問:「吃過了嗎?」女人還沒等男人講「嗎」這個字就說:「吃過了。」女人沒停下腳步,因為她知道男人之後不會再說些什麼。
女人回到了房間,跟往常一樣開了電腦,電腦也跟往常一樣當了機,當電腦開關的藍光滅了,女人的心情down到了谷底,再也受不了了,女人起身快步走到客廳,吸了一口氣說:「我想離婚!」男人坐起身子,驚訝的看著女人,女人換了口氣想壓下漲到頭蓋骨的沸騰情緒,接著繼續說:「我心意已決。」女人語氣更加激動。過了一會兒,男人說:「那我要怎麼做妳才會回心轉意?」女人想了一下說:「我問你一個問題,如果你的答案能讓我滿意,或許我可以考慮。」男人說:「妳說吧!」女人又吸了一口氣,說:「如果懸崖邊上有一朵花,摘下後會墜下山崖而死,你願意為我摘嗎?」女人的語氣緩和不少,憤怒的心情換成了期待的表情,希望男人可以為這婚姻挽回些什麼。
空氣凝結了,在那杯冷掉的咖啡杯緣上。
男人想了一下,冷冷的說:「我可以明天再告訴你答案嗎?」接著從菸盒裡拿出一根菸,低頭點燃後走到落地窗外的陽台。
隔天一早醒來,女人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,迷朧的看著早已遲到的時間嘆了口氣。環顧四周,是空蕩蕩的房間,男人早已出了門。不知是剛睡醒的啞嗓還是悲從中來,女人哽咽的細語:「看來他已做了決定。」女人慵懶的邊換衣服邊走到客廳,當要拿起水杯喝水時,發現了壓在插滿菸頭的菸灰缸下的紙條,還沒讀到一半,淚水已淹滿了女人的眼眶,再也承不住重量,一滴淚墜到了乳白色的紙條,暈開成花。當女人讀完紙條時,已全身癱軟坐在地上不能自己,而桌上的紙條早已濕透。
「對不起,我不能為妳摘那朵花,因為我不能死。
我要留下我的眼睛,在妳出門前幫妳看有沒有穿好衣服;
我要留下我的嘴巴,幫經常睡過頭的妳跟主管請假;
我要留下我的耳朵,聽妳抱怨在公司受的委屈;
所以,我不能死。
我要留下我的手,幫妳修理那台經常當機的電腦;
我要留下我的腳,走回家幫忘記帶鑰匙的妳開門;
我要留下我的心,讓喜歡躺在我胸口上的妳還有節奏可以打;
對不起,我不能死。
走筆至此,我已不知抽了幾包菸,流了多久淚。
如果我的答案妳還滿意的話請打開門,
我已買了妳愛吃的咖啡麵包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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